马来人的困境

马哈迪1970年著,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做首相(任期1981年-2003年),但是其思想对后续治国影响很深。

如果说今日黑人在技术和能力上落后,那是因为他们世世代代在社会和经济上受隔离。美国逐渐从农业经济锐变到高度精密的工业经济, 白人的后裔随着时代的演进而进步,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接受适当的教育,吸取新的技能。随着黑人与白人之间的能力差距扩大,前者变得冷漠起来,使他们越 来越不能适应环境和沟通鸿沟。这种冷漠态度以及看似无能力学习和适应环境的特质现在被用来在经济上隔离黑人,使黑人与白人之间的差异持续下去且不断扩大。

我们可以达到一个明显的结论,即单单法律上的平等并不足够。所谓平等,是指在每一个事物士都有份,包括生活中的美好实物和责任。 让全民公平分享生活中的美好事物,不单只是政府的意向,人民也须有同样想法。这种意向必须时时明确地阐释。美国政府和人民向世界誓言,他们无意把黑人看作 是下等公民。如果黑人分享不到美国的繁荣,那是他们本身的过失。但是,把全部过失推到黑人身上既不正确,也不能令人接受。黑人与白人之间所以出现无法缩小 的鸿沟,是因为美国的经济制度和社会排斥,这种鸿沟正在自动扩大,时移境迁,这个问题变得越来越难解决。

美国还有另一个鲜为人关注的种族不平等例子;红印第安人因种族不平等而受的痛苦并不亚于黑人,不过,由于人数较少,居住地区在新 闻记者的追查范围之外,他们的处境没有暴露出来。奇怪的是,红印第安人实际上在美国是拥有特权的人民。他们拥有别人无法得到的土地,他们甚至获得豁免某些 课税。在法律上,他们比美国的其他公民更加“ ” 平等 。然而,他们并非美国的超级民族,实际上反而是贱民。每当问及红印第安人的问题时,美国白人的典型见解 是:印第安人是无可救药的,如果你给钱他们,他们宁可购买一辆“ ” 卡迪叻 房车,也不会用钱去改善生活。

然而,如果一名白人中了彩票,他不一定会立即从商,以巩固他的利益,相反的,他极可能会把大部份的奖金花在他以往所妄想的奢侈品 方面。因此,印第安人的反应不足为奇,这是人的本性。不过,所欠缺的是要如何协助印第安人融入其他美国人社会的意愿,换句话说,美国的种族不平等与马来西亚的情况有什么关连呢?答案是:“ ” 的确非常有关系 ,因为种族不平等不论在何处,都产生相同的现象----更大的不平等、痛苦和暴力。在马来西亚,不平等的程度不像美国那样大,但暴力的种子无疑是存在着的。
在马来西亚,无可否认,马来人的地位与非马来人有别,马来人与美国的红印第安人情况大致上相似,马来人被接受为土生的人民,但国家却不是他们专有的。不过,为了保护和保存他们的地位,制定某些法律是有必要的。

在这些法律中,最重要的是与马来保留地有关者,凡是熟悉红印第安人历史的人,发现到不仅法律中的条款相似,甚至历史内容也相同, 制定原有法律的因由并非英国殖民地时代授予马来人某种国民特权。移民在法律上向来有合法权利占有土地,甚至在马来保留地法律生效以后,移民和外国人仍然能 够为他们的土地领到地契。因此,这条法律并不是在表现国家意识,但其他国家的法律则不同,规定只有公民方可拥有土地。马来保留地的原来用意,是要反击殖民 地时代的一个日益明显的趋势:即马来人的所有土地正易手给比较富裕的移民和外国人。显然的,除非采取法律上的措施,否则,马来人将在自己的国家内向外国人 和 “ 移民地主租赁土地。换句话说,虽然马来人把马来亚称为 马来人的土地 ,” 但实际上,这里没有一块土地是真正属于他们的。在某个时期,这种可能性真是昭然 若揭,足以相信。

最常见的理由是马来人贫穷。城市地区的马来人 为了致力维持与其他城市居民相等的生活水准,很快就负债累累,债主是非马来人。最普通的抵押品是他们的土地。马来人无法还债,法庭就谕令拍卖土地,若马来 人出价不够高,土地就售卖给非马来人,只要从马来保留地割让出来,非马来人就有权拥有这些土地,这是法律上的规定。这种事件不但发生在城市地区,乡村地区 也不例外。在吉打州,就因为这项条款,数以千计马来人拥有的稻田脱手。

要答覆这个问题,我们不得不重谈给予马来人优待的基本原因,给予马来人优待,并不是要把他们置于优越地位,而是要把他提升到跟非 马来人同等的水平。

歧视马来人的现象有多普遍呢?在商场上,歧视现象是那么严重,以致人们已经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一个华人机构,不论大小,无论如何 不会雇用马来人,也许充其量是请个司机,而没有人会说这是歧视。不过,凭心而论,其中原因是实际成份居多,种族歧视成份居少。华人商行使用华文,不论做账 或记录,一切使用华文,商业上的连系也几乎全是华人,此外,规模较小的华人商店都是家庭生意,依赖家庭效忠来防止欺骗行为。

配国家政冶,他们每受到指责,都是只有结舌无助的份儿。最近发生的其中一件大事,足以说明对他们的指责是多么荒 谬可笑;马来西亚一家规模宏大的厂商,以伦敦一家著名公司的名义生产香烟,为证明它遵循政府的愿望,这家外国公司委任一名马来人为董事主席,并召募一批小 数目的马来人任园丁、司机和非熟练工人,让公司的大多数雇员,上自执行人员,下至书记和熟练工人,都是非马来人。突然间,谣言四播,说这间工厂开除了华裔雇员,而代以马来人。华人占了九十五巴仙的这家香烟厂的零售商也不调查真相,就发动杯葛 运动。显然的,没有任何负责任的组织真正发出这个指示,只赖口头上的流传,这个杯葛运动就蔓延至马来亚各个角落。在短短的一周内,这家香烟厂就觉得情况危 急,不出一个月,这家公司被迫向华裔分销
商和华人商会求助,为了摆脱困境,该公司不得不准许一团又一团的华人入厂调查,直到他们承认这种指责没有根据时, 杯葛运动才取消。人们都会想到,马来人将会抗议这种明目张胆的反马来人的态度。然而,尽管该公司显然已经立下规定,不论在任何情况下;华人都不会 由马来人取代。但马来人保持缄默,华人赢得了全面的胜利。此后,工厂和其他企业如果要生意顺利,他们必须格外小心,不好激怒华人。

概要地说,国民团结的基础原本是在一定的地域内,由拥有共同种族、文化、语言和宗教的人民所组成。现代历史的发展已经显示:种族 根源和宗教不是必要的条件,语言和一个密切联系的文化,仍然是促进国民团结的必需因素。在一个好像马来西亚的多元民族国家中,只要对于语言和有关文化的选 择达致协议,就可以达致团结。只要接受了所选择的语言,一个多元民族的国家,可以通过附加的方法来塑造国民团结,譬如;突出效忠形像如帝王,教导国家历 史,尊敬国家的象征如国旗、国歌和颜色等,同样重要的是尊敬国家宪法和法律。在这些过程中,人民必须真正地融合起来。必须冲破每一个区分种族或其他根源的 藩篱。各种生活中的歧视必须消除。最后,必须鼓励异族通婚。这些都是国民团结的基础,是一个多元种族社会要建设一个稳定和生气蓬勃的国家所必须了解的一 点,这是不可 或缺的条件。

使马来人束缚于政府。在政府部门服务中的马来人,比 受雇于其他地方的马来人来得有知识和有才干。这是意料中事,是政府可以通过其薪金选择最好者的结果。此外,政府服务工作使他们洞察到官方程序的复杂性,这 有利于商业,在政府中服务几年后,他们可成为出来工作并与非马来人竞争的人选。但在政府中服务的马来人为了保障退休金,将永远不会离开政府服务。即使他们 了解到,以他们的丰富知识和经验,在其他种类的工作中将会赚取更多的收入,但惟恐失去享受退休金的权利,他们不愿离开政府服务。

因而,在初期必须为马来店主提供保护措施。新卫星镇内的大多数商店和市场,必须分配给马来人。但单单这样做还不够。为了使新的城 市居民能光顾其社区内的商店,必须创造一些条件,使他们感到难于或须付出昂贵代价才能由外地购买物品。在理论上,合作社商店诱导社员光顾其本身的商店。实 践上,合作社商店对于马来人是一项失败。这些商店即使经营得好,也只发给很少的红利,而且每年只发一次。传统上马来人是没有耐心的,而且易被眼前的利益所 吸引。竞争性价格和华人商店私下所提供的轻易可获得的贷款,构成一种诱惑,使马人遗弃了其本身的合作社商店。但合作社可以作为促进马来人参与小商业,以及 控制马来人开支的一种途径。

华人和印度人来自人口众多的国家,他们较不注意良好行为和礼貌。在他们的生活中缺乏与教养有关的品性特质。他们只依从年龄和财 富。华人和印度人从来不了解马来人让步的习惯。他们不把这种良好教养当作一回事。他们不羡慕它,也不觉得需要模仿它。但他们肯定的发觉到,这对于他们是有 利的。他们发觉对于他们有利的是:他们能够做马来人所不能做的事。他们发觉到,在这马来人的土地上,他们是拥有特权的一群。

马来人的谦恭和自卑的习惯,只是马来人性格的一面。马来人不断均自我抑制,是很不自然的。他们经常有着一种内部斗争,一种冲突, 而这种冲突通过各种方式表达出来:最先和最重要的后果,是自我退缩到他的种族内。他从不对别人坦白,除非是那些有同情心及他信赖的人。而他只能完全信赖本 族人民。因此,他向非本族人民与本族人民所表达的意见是不同的。当然,这种差异只发生在当他要向别人表达不愉快或不合口味事情的时候。如果他的真正意见不 会引起不愉快或憎恨,他将毫不犹疑地向本族及其他种族表白出来。因此,以表面的评价来接受马来人是谬误的。他的礼貌和对于不愉快的事件均不相容态度,如能 为人所了解是最好不过的。他的内部冲突具潜在性的危险。它不断地在寻求表达的机会。

马来亚是否是马来人的土地?毕竟,华人和甚至印度人在此已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他们和马来人有着一样多的要求。此外,马来人不 是马来亚的第一批居民。在马来人到来之前,原住民已经在这里。假如马来人可以从原住民手中取得土地,那么华人和印度人同样可以这样做。因此,华人和印度人 必须和马来人站在平等的地位上。图驳斥一度成为马来亚公认事实的马来人基本权利的这场阴险运动,始于英国人的 马来亚 “ ” 联盟 概念。它随着马来亚政治的演变 而增强或衰落。最后,它随新加坡总理李光耀先生,在新加坡退出马来西亚前夕所作的著名声明而达到高潮,他说:“我们(华人)在这里是我们的权力。” 换句话 说,马来人不会比华人或印度人对马来半岛拥有较大的权力。

一个人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土著,他不能属于其他种族,而且真正认同于某一个国家。假如一个人的种族根源,被其他任何国家所认同和接 受,他就不再是土生土长的,并且不能声称居留国为他所有。这并不是说,假如能够符合公民权的其他所有限制条件,这项声明也不能生效,但仅仅声称效忠和归属 感,并不能证明一个人有资格获取公民权。

由于公民权是一种承认的形式,我们可以发现到世界各地的移民都特别积极地模仿和表现出确定人民的明显特性。在美国和澳洲,移民通 常比确定的美国人和澳洲人来得更为美国化和澳洲化。在东南亚国家中,被接受的移民也有同样的情形。实际上,东南亚国家中的外来公民对待新移民,比原来公民 来得更为严酷。新公民意识到,除非他们强调完全的认同,否则将被怀疑,因此他们要表现出对于他们的外国根源的绝对排斥。日裔美国人在太平洋战役中为美国出色地战斗,其用意就在此。在和平时期,他们没有这种表现机会。因此在日常生活中,移民努力地证 明他们认同的诚意。现在定居于美国的大多数华裔移民,不仅尝试遗忘他们本身的四千年语言和文化,事实上,他们为他们能够这样做而感到自豪。据报载,华裔菲 律宾人说过,对于海外华人的歧视是一宗好事。华裔泰国人在他们家中只用泰语。华裔印尼人游行示威反对中国。他们改名换姓,这样听起来更像确定人民。他们可 能 放弃本身的宗教信仰,转而信奉居留国的共同宗教。

假如马来人在过去曾经指出:他们是确定的人民,正如其他国家的情形一样,在语言、移民、国民教育和公民权的问题上,这赋予他们一 定的发言权,那么,困扰国民团结的难题就不会越来越恶化。公民的明显特性也就实现。一旦这个同性质的社会形成,许多问题就不会产生。但是,正如现在一样, 种族主义似乎是马来西亚的永久特色。公民的这种分裂是一种不仅由于语言和文化,同时由于职业、经济、福利、习惯、教育背景、价值,甚至思想方式所造成的真 正分裂。它往往将带来一连串的问题,而这经常将成为种族间紧张关系的来源。

马来人对于 善 的基本观念,似乎与康德对 正直 的概念一致。 善 的并不等于合意,但却是正确的。回教的严格宗教法则和风俗明示了什么是正确的。对于社会是好的,对于个人也是好的,但一般上个人被置于社会之下。

礼仪和仪式在马来人的价值观念中占着重要地位。依照礼仪的就是正确的。乖离礼仪则被认为是有失体统、粗鲁,应遭受不幸或受神和人 的惩罚。这基本上是一种保守的态度。它不宽恕革新。它当然不鼓励变革和创造。通常都会有一个正确的做事方法,但对于为什么这个指定方法是正确和可以接受, 不能期望有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由于宗教是马来人价值观念的主要根据,很自然地,美德和智慧成为宗教虔诚的同义词。对于宗教的博学就是从善、令人羡慕和值 得尊敬的。学问是随着年龄两增长,因此在回教中,上年纪而博学者往往受到最大的尊敬。享乐主义在马来人道德准则中是没有立足之地的。不论是肉体或精神上的快乐,都被认为是卑贱的。不能只是为了快乐而工作。为一个人 的同胞服务,可以给予满足和快乐,但这不是一个马来人必须为其他人提供服务的原因。只有责任和礼仪可以推动他。这种推动力量在上帝和人的眼中是正确的。换 句话说,因为它是适当的,而不是因为它是合意的或因为它给一个人带来成就上的快乐。肉体上的快乐被视为卑下,必须加以抑制或至少须掩藏起来。过份享用美好 食物是受人非议的,回教禁止饮酒,部份公共人士也不赞同。

最后,还有成为马来人的生活态度特性的缩命论。这种缩命论在每个地方都有许多实据,大大地影响了整个马来人的价值观念。它促使马 来人可能以逆来顺受与屈从的态度去接受每种事物,不论好或坏。它不鼓励任何重大的改革努力。它不鼓励反抗,当然也不会激起叛逆的精神。假如要做任何事情的 “ 努力失败,就俯顺地加以接受。马来格言 一朱柏的食粮不会变成一干冬。”(喻“ ”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可以概括这整个哲学。换句话说,命运 决定一切,除非命中有注定,否则为争取更好的命运而进行的奋斗是白费心机的。

生命与时间有关。生活就是在一段时间内的生存。因此生命和时间是不可分隔的。假如生命受珍惜,时间也须受珍视。不幸的,生命与时 间之间的这种关系,似乎末被马来人所鉴识。生命是有价值的,但时间则不是这样。因此时间被浪费掉或完全置于不顾。譬如,年龄是极具伸缩性的。一般的马来人 搞不清自己的年龄,他们的任何猜测,可能是远远超过实际。这是因为年龄是受尊敬的,而一个男人或什至妇女都必定报大年龄。一个男人可以随便地自称为一百 岁,但只要简单的检查,就能揭露他不超过七十岁。马来人的漠视时间,表现在他们疏忽的消耗方式。无所事事,或吃咖啡,或闲谈,似乎是一种马来民族习惯。在甘榜中,宴会的请帖没有 限制时间。一个人可能在任何时间抵达,任何时间进餐,以及任何时间离开。没有一个人准时出席会议,但一旦开始,会议时间是没有限制的。因此,不论调整了多 少会议的时间来适应每个人,会议可能延迟开始,更迟结束。

这种对待生命和时间的态度,代表了马来人价值制度中的一个矛盾。一方面,生命是受高度重视,而在另一方面,必须与生命并行,而使 生命发出光彩的时间,却不受到高度的重视。时间浪费了,据而大之,生命也同样地浪费了。假如生命是神圣的赐物,那么,时间也必然是一种神圣的赐物。浪费时 间,必然不是那些具有深厚宗教信仰以及赏识上帝的赐物的人们所应当做的事。但是,马来人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对待时间。时间被浪费了,同样的,生命也被浪费 掉。因此,对于生命的深切敬意,因而被不能同样重视时间的态度抵消。

对于马来人,不论有无深厚宗教信仰,死亡就是为在世时所作的许多错误偿还,并接受对于他的许多善行和宗教虔诚的奖偿时刻。因为没 有任何的人能够诚实地对自己说,他在世时只作了好事。如他在世时做了任何坏事,他必然为此受到惩罚,死亡,即使对于具有深厚宗教信仰的人来说,也必定带有 许多无名的恐惧。马来人恐惧死亡,但自相矛盾的是,他并不能使自己去跟它斗争。这就是宿命论者的态度。他对于自己的死亡和别人的死亡,只是顺从自然。他从 祈祷中寻求慰藉。他完全将自己依托给上帝的慈悲,因为他不准备为自己做出更多的事情。无论如何,即使这种接受死亡的宿命态度,死亡也必然降临到他身上,对 于这点的认识令马来人震惊。他通常在渡过三十五岁或四十岁时就认识到这点,而往往导致严重的精神病,影响到他对待生命的整个态度。他变得极端的谨慎,避免 任何带有危险性的事物,并且发觉难于面对生命的问题。通常他自行撤退,并拒绝为世间的福利做出任何巨大的努力。

如果死亡降临,马来人平静地加以接受。他接受死亡,不需近亲及朋友费太多心血。有时候,他甚至显得急着去死,这样,一旦一个人病 重时,他及其亲戚就静悄悄地为死亡作好准备。寻求医药援助,不被当作必须做的事物。在亲戚、朋友之间甚至跟病人进行冗长的争论。没有人要负起责任去作决 定,特别是实际决定。没有人要在过后被指责说,他曾做了一些可能跟死亡有些关连的事情,或更糟的是,对导致死亡的事情负起责任。争论往往是没有结论的,而 病人却慢慢地濒临死亡。

当虚弱的病人等待着可能协助他痊愈的决定时,朋友和亲戚们如潮水般涌入,以表示他们的同情。不幸地,这种姿态变得那么形式化,跟 出席一个小宴会没有区别。在习惯上要以咖啡招待探病者,虽然这样做会给病人家属带来负担。在形式上,问候病人之后,探病者就环坐一起,轻轻交谈,在病人接 近死亡时,大家就祈祷。当死亡最后降临时,亲戚们很平静地接受。没有哀哭。最亲密的亲戚可能轻声吃泣,但大体上,死亡看来是一个解脱。一个老人的死亡和一 个小孩或青年人的死亡,没有多大的分别。所有的死亡都是相同,它是一种预定的事情,人们无能为力,只有接受命运安排。

在古代马来苏丹王朝中,假如一个马来人能够证明他已经在一块土地上定居下来,开发和耕种它,那么,他就可以取得那块土地。开发和 定居,事先并不需要请准。马来人只是择取一块没有人占据的土地,就不费周章地定居下来。几年后,他就进行申请,可以充份期望地得到永久占有土地的权利。而 且,在古代马来土邦中,这种权力得到尊重和维护,在适当时候,就会发出永久的地契。在取得土地产业过程中,必然的要包含一些工作,但其过程的简单性,并不要太大的主动性和技能。假如需要的话,任何人都能取得财 产。最能说明马来人态度的是,他们觉得对财产拥有权利。这种感觉促成满足的心理及使得寻求本身致富的努力减至最低点。在获取财产的过程中,最重要的不是工 作和进 取心,而是获取财产的决心。
苏丹几乎无条件地授永久地契予马来人。土地一旦授与,即变成可承继的财产,最后,地产按照回教法典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但是,土 地作为真正的财产的观念,却是根深蒂固的,而土地的所有权成为一种地位的象征,不论这土地是多么小或没有经济价值。土地也可以通过金融交易而取得。也有发 生直接购买土地的事,但这毕竟不是平常的事。通常土地如果不是继承得来,就是通过“ ” 售卖抵押品 的过程得来,这是高利贷式的行径,必须加以谴责,因为它不 仅不符合道德,而且是非回教性的。在这种惯例中,一个人将其土地抵押出去,以便借钱。涉及的款项通常只是土地价值的一部份。如果不能在规定期间付还,往往 意味着这块土地就属于贷款人。土地支配了马来人的思想,而且常常是涉及纠纷的财产。这种纠纷变成了情绪问题。对于一块土地的权利,可能带来严重的法律争执,在 取得法庭裁判上所花费的金钱,可能超过土地的价值好几倍。但对于涉及纠纷的各方来说,这些钱是花得有价值。从激烈的讼案中所得到约满足感证明了这些钱的花 费是应当的。

也许有人会说,如果妳不行的话,就不要抱住别人的后腿。然而,麻烦的是,马来人并不是绝对的不行。他们只是由于价值制度和背景的 关系,而比较不行而已。这并没有什么羞耻。华人在日本的地位就和马来人一样。在日本,华人无论在商业和技术士都不算好,而东南亚各地的华人却控制或最少大 大地影响当地的事务。在日本的华人和日本人竞争,就处于下风。
由于各族间的一视同仁,有不利于马来人的趋向。马来人不得不坚持使他们拥有若干谈判权力的制度,因此,他们趋向于依靠种族主义来 支持他们。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阻碍别人的进步,这并非是不寻常的。 “ ” 适者生存 的年代已经过去了。今天,国内外力量坚决主张弱者固有的权力必须受到维护。假如弱国没有权力抗拒强国以保护自己,这个世界会变成怎么样呢?不平等的力量,将使强国更强而弱国更弱。关税及其他法律,阻止小 国家免受大国所吞没。换句话说,通过公开的差别对待政策,小国阻止了大国的 自然 进 “ ” 展。对关税和贸易的普通协议的争论不休,以及小国近乎傲慢的坚持要求 经济强国的援助,表现了人类关系的新思潮。

马来人的困境-中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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